五寨行_旅游景点

五寨行

关键词：五寨　　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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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五月初，由于工作的缘故我要从太原去趟五寨．一个人出差在外，没有了夫人的照料，饮食也没有什么规律．一个人在太原办事处，有时忙得忘记吃也是有的．那天早上起来洗漱完，就进厨房拉开食品柜，想找点吃的，但里面已经空了，昨天又忘了买点吃的回来，早餐是没有了，只能喝杯热水．收拾好简单的行礼，急急忙忙地赶往去五寨的长途车站．车站我昨天已电话联系过，从太原去五寨的车每天就两趟，一趟是早上８点，另一趟要等到下午３点，因为是第一次去，我想还是早点好，不然晚上到那里很不方便．
去五寨的是一辆简陋的中型客车，车上稀稀落落的坐了七八个人．汽车出了太原便一直走单行线的乡间柏油路．路边没有绿化的树木花草，一眼望去是一片片平整的庄稼地，从公路边伸展到远处的山脚下．地里的庄稼可能种下去还不久，有些才刚发芽，星星点点的从土畦上冒出几点新绿来．有时还能望见一处村庄和几株柏杨，低矮的瓦房上直戳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烟筒．车上的人彼此都不认识，也就不怎么说话，有的上车就开始闭上眼靠着座椅背，不知是养神还是在打盹，有一个皮肤黑亮的小伙子干脆在最后一排的座椅上躺着睡．有的跟我一样，淡定的眼神漫无边际地游弋着车窗外的贫脊．只有一对老夫妇，操着听不清的方言一茬不接一茬地寒暄上几句．
　　汽车行了一个多小时，就开始进山了．先是沿着一道峡谷底向大山深处行驶，两边都是参差耸立的群峰，谷底一条涓涓的山泉，沿着路坎边的杂石沟向山外流去．山谷里的空气潮湿而又清新，从车窗里吹进来，抚在面上是一阵阵清凉的水汽，让人感觉到每一个毛孔都自然地舒张开来，清爽舒适．山坳坳里的杉树林葱葱郁郁，而山上突兀的巨岩和峭壁悬崖，那深沉的灰白空立在头顶上显得有些刺眼．在岩石间的坑坑凹凹和山沟沟里点缀着一丛丛的青草、灌木，偶尔还能寻见几朵小小的山花，淡黄淡黄的，在草丛灌木间招摇着．在峭壁悬崖上，有时还凭空挺立着一两株酸枣树，它们将根牢牢地扎进岩石的缝隙里，赤裸着的瘦弱枝杆上开始吐绽出几叶嫩绿，好象在向我们展示着它的倔犟与顽强，在深沉死寂的灰白里绽开了一点希望，那一点点希望看上去很小很遥远，甚至感觉有些飘缈得不可触及，但它又确切的真实存在着，让人坚信有一天它会成长为一片绿荫，不管岩石有多么贫脊，不论风雨有多么猛烈，它都会枝繁叶茂，而且不会太久，因为夏天已经开始．
　　矜持的太阳仿佛一位文静内向的姑娘，有时在高高的山峰间露出个红仆仆的脸蛋，有时又从岩石后探出半面羞涩来，流辉映衬着大山魁梧的身影．汽车开始沿着盘山公路，喘息着缓缓盘旋而上。山路越来越窄，也越来越陡峭，时常还会有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转弯，司机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，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天梯般的山路。车窗外，一边是突兀峭立的岩石，一边则是百尺悬崖或是万丈峡谷。在路边靠山体的一侧，突起伸出的岩石下偶尔能见到一顶支起的白帐蓬，那是放羊人栖息的地方．在帐蓬附近乱石间的野草和灌木丛里，常常会钻出几只小白羊来．一位缠着白头巾的牧羊人，抱着一根长鞭靠在岩石上，晒着懒洋洋的太阳．一张古铜色布满皱纹的脸上寻不见一丝表情，平淡而又孤独的眼神一直凝视着那几只白色的精灵，它们是他最好的朋友，只有它们在这空寂的大山里陪伴着他．他就象那山崖上的酸枣树一样，在这贫脊寂静的大山里顽强地生存着．
　　当汽车绕下山北的峡谷时已是中午，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．早上没吃，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直叫．我问司机到五寨还有多远，司机说下山出了峡谷就快到了．谷底的路好走许多，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，汽车也比刚才开的快了些．汽车转过几个山嘴，我们望见了一个小小的村落，在这大山里终于看见了人家，让我有些激动与惊喜．村子不大，公路正好从村子里穿过．但当车行近时，我的心却又突然揪了起来，是一种悲凉的痛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贫穷的村落．零零散散的十来户人家，低矮破旧的小房子都是用乱石杂木堆垒搭建而成．门也是用几片木板和粗细不一的杂木钉成，由于岁月和风雨的剥蚀多少有些残缺，大多人家没有窗户．该是午餐的时间了，却没有炊烟，村子里也少有人走动．＂峡谷里没有田地，该是上山放羊去了吧＂我想．在临路边一户人家黑旧的杂木门前石阶上，坐着一位银发蓬乱的老人，山谷底的风吹着几缕白发在纵横交错的额前飞舞．她平静的目送着我们这些不知来自何方的过客从村子里匆匆而过，在她的眼神里隐藏着一种大山一样的凝重与沉默．我们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在这里的生存是如何的艰难，但我们无法知道，是怎样的信念让他们默守着这大山的贫穷与寂寞？世世代代，祖祖辈辈．拐过两道山咀，我们又看到了另一处同样的村落．所不同的是，在村头的山脚下有一排虽然破旧但很整齐的乱石杂木房，房前还用乱石堆垒起一堵矮墙．最显眼的是在矮墙围起的房前空地中间，一根高高的竹杆上，飘扬着一面已经褪色的五星红旗．这里是一所学校．已是放学的时间，学校里没有人，空荡荡的一排六七间教室，最北面的一间有面墙坦塌了一半．教室的门窗都只有一个木框，没有门板和窗棂，穿过门框和窗框，可以望见教室里排列的几张小小的旧桌椅，和后山上光秃秃的岩石．当雷电交加、暴风雨来临的时候，当寒风呼啸、雪花飞舞的时候，不知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在这里是如何度过的．是那面飘扬的旗帜给了他们温暖和希望吗？是那沉默的大山给了他们信念与坚强吗？
汽车慢慢绕出了峡谷，前面是远山围绕的一块盘地，五寨县城已遥遥在望．大山的身影渐渐在身后模糊起来，但那沧桑的眼神、灰白的岩石、那悬崖上的酸枣树、还有那高高的竹杆上褪色的五星红旗．．．却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起来——吕梁山的村寨啊，你是一个被太阳遗忘的角落．
到达五寨县城已是下午３点，汽车一路都没停，我实在饿得慌，下车第一件事就是食为先．午饭的时间都过了，不方便去打扰人，就在车站边找家小面馆来了碗刀削面,姑且填饱肚子．我是南方人，本来是习惯吃大米的，但在北方待的时间长了，有时也会入乡随俗地吃点面食．五寨县是一个只有十来万人口的小县，县城自然也不大，就两条街：一条东西向，一条南北向．要找个地方的话也就远不如我想象中的困难．这里没有穿梭的车流，没有拥挤的人群，也没有喧嚣与嘈杂，甚至连宾馆商店都不多，有些就在街边搭上遮阳布，摆上一些小买卖或是小吃什么的，也不叫卖，只是老老实实地等着有客人前来光顾．
晚饭是在分公司吃．五寨的分公司也没几个人，有些上矿山收煤去了，路远晚上回不来的．晚上在公司吃饭的也就我和分公司的司磅两人，还有就是给分公司做饭的阿姨（分公司的小伙子们都这样称呼她）．她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土著女人，不象城里的女人保养的好，皮肤晒的很黑，且很粗糙没有光泽，有点象非洲的难民，额头和眼角都已爬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，虽然扎了个发髻，但前后都有些发缕垂散下来，还是显得有些零乱，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牙来，让人不敢正面相看．一双粗糙干瘦的手，看上去黑乎乎的，总象似没洗过一样，但干起活来很麻利．晚饭她为我们做了当地的烩菜和煎饼，还有红豆小米粥．她说我头一次来还要做两个菜，我劝她别忙乎，人少够吃就行了．午饭吃的晚，晚上也就没什么食欲了，为了不让她失望，我也象征性地吃了点．她一边吃饭，还一边跟我们数落着她的家事．她说家里种几亩地也就够吃的，说现在虽然说免了农赋，但东西都涨疯了，生活还是一样的难，想啥都买不起，做农民种田地的也就能从土里刨点吃的；她说这小地方做生意也不好做，她儿子今年二十三了，也不知做点啥好，去年借钱买了辆车跑货运，一年下来本都赔了，还欠了一屁股的债．．．她说这穷地方，天都不一样，每年到了５月还下雪的．
第二天，我赶早班车一早就走了，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做饭的阿姨，也没见识到五寨５月的飞雪，但五寨贫穷的记忆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．在晋西北的吕梁山里，还有一处被太阳遗忘的角落，那高高的竹杆上还飘扬着一面已经褪色的五星红旗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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